師．生活

一封不能說出口的信

媽媽：



明天是我的2X歲生日。已吃過蛋糕，收到有心人的祝福和禮物。每次看見這些，我便想，如果這些祝福都能轉送給你，就更好。

你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媽媽(大概在每個孩子中，自己的媽媽都是最特別的)。你是少有極愛工作，而且極敬業樂業的香港人。你常常說：「我很喜歡上班！」你更常常在臨睡前學曾特首說：「我會做好尼份工！」真的讓我哭笑不得。你投入感強，在日本迪士尼看人家玩過山車，過山車還未翻騰，人家還未叫嚷，你已經站在地下狂叫起來。 每次在街上看見有意義的東西，你都嚷著提議把它送給我的學生甲、學生乙、學生丙......於是，我便想，其實，你好像比我更愛我的學生。

這二十多年，好像真的不易走。我仍非常記得我還在念K3的那天，你豪氣地吃掉50顆安眠藥自盡，你是如此無助，我是如此害怕，卻又如此機警去報警求助，否則，我要在天堂才能看你。中學時代，每次家長日，你也抱著希望的去，然後嘆著氣的回家。我也記得你曾因我抽煙及喪買名牌，先後寫了兩封信給我，勸我要做個腳踏實地的人。你的文字經過淘氣的同學們的演繹，份外感人，弄得同學都淚流滿面，不停說感動。也記得第一年會考放榜，我想念中六，你卻硬「勸」我重讀中五。為此，我嬲怒了你足足一星期。而你，卻依然默默繼續放低尊嚴為我「撲」學校、叩門和嘔吐。第二年放榜，像如夢初醒，像神蹟降臨，我傻兮兮地站在學校禮堂上註冊，下面有我的朋友歡呼，旁邊有你偷偷流下不止的淚。到升上中六，有次有個不知所謂的老師說要叫我家長，我高聲回敬一句：「好呀，我媽在澳門，你去見佢！」那種既威風又酸溜溜的感覺，現在仍無法忘掉。說回來，那年中秋，我在上文學課。當時跟男人定居澳門的你在我傳呼機留下一句：「中秋節快樂！」傳呼機狂響，老師怒視，我卻感到很溫暖。及後，我考上中大，當上老師。你好像也因我的小小小成就而哭少了，信也寫少了。然而，我知道你其實比從前更擔心我，我應該做的也不夠多。況且，考上中大又怎樣，因我根本沒盡過力念書；當上老師又怎樣，身子越來越差，人變得越來越沉默和悲觀。

但願，未來的二十年會過很更好。而我，還有時間補償......五年後能送你一間舒適的房子，然後，每星期抽三天跟你游泳，一天跟你竹戰，一天跟你睡戰或骨戰，一晚跟你看你最愛的「志宏飯局」或「白色巨塔第五輯」……直到永遠。你是我的命根。 曾聽見芝C姑B憶母自盡的消息，不禁想到自己會否如此。


明天，其實，是你的大日子。謝謝你二十多年前，在醫院孤獨承受無人會體會的痛苦，從陣痛中把我帶來這裏。我想，你當時定必牙關也在抖顫。

媽，謝謝你愛我，而且還愛我愛的人。你也要好好愛你自己，繼續為香港爭光，感染更多人「努力做好尼份工」，繼續堅強的過活。

您的女兒「傘傘」